2011年11月7日 星期一

[戲劇] 《紅玫瑰與白玫瑰》


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,至少兩個,娶了紅玫瑰,久而久之,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,白的還是「床前明月光」;娶了白玫瑰,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,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。

    這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張愛玲〈紅玫瑰與白玫瑰〉,此次中國國家話劇院田沁鑫導演再次改編重要華文經典小說,有幾點改編上的大突破值得討論。

    其一,舉凡男主角佟振保(辛柏青、高虎共同飾演)和她生命中的兩位女士──紅玫瑰(秦海璐、姜牟遠健共同飾演)與白玫瑰(師春玲、趙焌妍共同飾演),皆採用兩人共飾一角。導演此舉非常聰明,兩人共飾的一角的過程並無清楚的個性區分,也不見得誰就是內心獨白、誰就是話外音、誰就是現實對話,正因為此種「不可分」的特質,讓兩人共飾一角的選擇成立。而三組人馬當中,「共飾」的過程最順暢的當屬男主角佟振保,彷彿說相聲一般地一搭一唱,時而自我辯證、時而自我說服,共同撐起了佟振保一角,缺一不可。反之兩組女主角或許是因為名氣差距過大,紅玫瑰秦海璐與姜牟遠健的主配角戲份差距可謂不小,師春玲、趙焌妍的白玫瑰亦如是,沒辦法如同高虎和辛柏青的演出一般平衡且天衣無縫,較為可惜。

    其二,改編的重點還放在時空的並置。舞台的正中間擺放長條透明(壓克力或是玻璃)的走道,區隔出左右舞臺兩個空間,一者為紅玫瑰、一者為白玫瑰。而佟振保可隨劇情需要隨時穿梭在兩個時空當中,時空的交錯上並不寫實,原先小說中的先後次序也給打亂。儘管時空上無法清楚明確的有說服力,穿插在記憶與現實當中的設定也的確有待商榷,但這樣「不夠有說服力的選擇」其實不甚影響劇中角色面對愛情的疑惑及選擇,反而使得角色靈活度大增,創造出屬於舞台的張愛玲語言──忠於原著而並不囿於原著。

    不過導演在型式的選擇上過於明確,導致五十分鐘之後開始有點無聊,上半場帶來的新鮮感很快不復見,玩形式卻在下半場讓觀眾感到略微無趣,手法漸漸地捉襟見肘。若是對於形式的追求可以不要這麼鮮明,也許「玩到沒有東西可玩」的窘境就不會如此明白的暴露。

    近日看了兩場對岸的演出,最感到驚艷的地方都是演員表現。上週末在北藝大看舞台劇版的《隱婚男女》(李伯男導演工作室製作),導演手法老套,尤其是其執著於對於獨白的使用,但光是演員的表現就足以撐起整個節奏,令觀眾看的目不轉睛。今天下午的《紅玫瑰與白玫瑰》演員表現亦無可挑剔,原先只是要去看秦海璐(其電影新作《鋼的琴》(張猛導演)中的表現相當亮演),但看戲過程卻發現無論高虎、辛柏青、師春玲都是一時之選,清楚的口條、順暢的節奏與丟接球、對於角色的深刻理解、扎實的肢體功夫等等,都遠高於台灣劇場的普遍演員素質,令我非常震撼。以前只感覺到戲曲演員遠遠不如,但近日卻覺得連舞台劇的距離都要被拉開了,真不知道該做何感想。

    整體來說,《紅》一劇展現強烈的導演企圖心,在改編上的實驗也有目共睹,是個成功的嘗試,但舞台上的張愛玲有沒有可能如同文本上的張愛玲一般精準動人,也許還是一個大哉問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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