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電影] 《奪命金》

金錢與道德的戰爭──《奪命金》

   

    小時候我們都聽過這麼一個故事：一個富翁坐擁家財萬貫，卻老是睡不安心，深怕錢被偷了、深怕不能繼續這麼有錢，於是他彷彿被錢綁架一般，日日夜夜的操心著。那時我以為這不過就是個故事、不過就是個「論旨清晰」的寓言故事。直到今天，在末日電影節的大銀幕上、在杜琪峰導演的電影作品中，我看見了現代版的，「富翁的故事」。

  《奪命金》說的就是這樣的故事。不，也許不能稱他為一個「故事」，因為這個故事普通的就像是從日常生活中擷取出的片段，極度寫實、極度荒謬的寫實。

  劉青雲飾演一個黑道份子「阿豹」，一個不會說不、沒有判斷能力、一切義氣為上的道上兄弟。為了幫兄弟還債，躲進放高利貸的鍾原（盧海鵬飾）車子後座，意圖進行一場假借錢、真打劫的搶案。誰知道覬覦這筆錢的還不止阿豹一夥，鍾原的手下亦打算來一場「劫財害主」，這下阿豹反而只需要幸運地躲在車子後座，便可坐收漁翁之利。另一方面，銀行櫃員Teresa（何韻詩飾）在鍾原遇害後，得以私吞鍾原取消提出的五百萬元，儘管這五百萬原先就是鍾原願意借給Teresa的，但選擇據為己有，還是一番心理折磨與辨證。

　故事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一樁凶殺案，但導演刻意打亂敘事結構，讓觀眾時而隨著警官張正方（任賢齊飾）的偵查、時而隨著阿豹的經歷、時而隨著Teresa的猶豫，來一步步了解真相，增加了許多觀影的樂趣。

　另一方面，這部電影絕對不只是一件兇殺案如此簡單，他所影射的小至香港貧富差距、見錢眼開、有錢好辦事的社會現況，乃至於金錢與道德的兩難，甚至大至人性的貪婪、欲求，皆無法逃過導演犀利的批評。尤其當整個社會背景架設在「香港」之上，毫不避諱的直指金融貿易的黑暗，包括銀行如搶劫一般的收取高額手續費；行員勸人買基金是一副嘴臉、真的賠慘了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貌；逼近高齡卻依然貪圖高額獲利的投資客娟姐……。在杜琪峰的筆下，沒有人可以逃過金錢的誘惑、也沒有人可以逃得過導演的批判。

　而更荒謬的是，當大夥因為希臘宣佈破產而忙的焦頭爛額──自殺的忙著自殺、搶劫的忙著搶劫、究責的忙著究責、借錢的忙著借錢、想要海撈一筆的也忙著海撈一筆。當全香港人的眼中都只看到希臘破產，看到股票跌了多少，因著自己的帳戶短少了多少而焦慮的同時，幾個經濟大國正開著閉門會議，打算共同承受希臘破產所招致的一切危機。

　很快地，也就是僅僅在希臘破產的消息宣告的半天之後，美國等經濟大國做出承諾，一切都會變好。於是股票回升了、帳戶裡的數字又令人安心了、人們會笑了。只是，人命已無法返回、道德已無法重新高尚、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也已飄邈無蹤。導演這筆回馬槍來的又及時又痛快，搭配劇末畫面拍到各國總理正握著手，告訴人民一切都會變好；鏡頭一轉，股票開始由紅（跌）轉藍（升），往下的箭頭又變成往上的，哭喪的臉一個個笑了起來。這真的是莫大的諷刺啊，如同劇中宋先生所說的，「你真的見過股票嗎？」當那些數字上上下下時，我們也跟著他上上下下，甚至不惜賠上性命、不惜血本無歸也要狠狠賭一把，但那些數字真的與我們有關嗎？真的那麼重要嗎？

　杜琪峰證明了他不僅僅是個需要資本時會拍《單身男女》這類討好群眾的「賺錢電影」導演，更證明了他的資本是要拿來拍《奪命金》。《奪命金》非常精準的警醒物慾橫流、嗜錢如命、玩股成性的香港社會，非常犀利的點出問題，同時，還拍的節奏明快、好看無比。如果是這樣，我會很願意進電影院看看《單身男女》，作為資助《奪命金》這類好電影的投資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