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6月19日 星期日

[戲劇] 《耳背上的印記》

謝謝你讓我認識自己
──《耳背上的印記》小感




演後座談時問到為什麼會來看這齣戲,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近乎一無所知的走進牯嶺街,我甚至連這齣戲再演什麼都不知道,(如果知道又是一個大時代也許就不買了,民國百年的大時代太多了,我光想到《霧裡的女人》就怕。但幸好我買了。)我其實就只是因為錯過了新人新視野的《偶戲練習》,好啦我承認,我就是衝著魏雋展買票的。

不過《耳背上的印記》沒有魏雋展,這齣戲是一個solo show ,演員是賀湘儀,我對他的印象來自《黑鳥》的海報,不過我也錯過了那齣戲。所以這是我第一次看他演出,但之後,我應該會一直看下去。

《耳背上的印記》以賀湘儀追尋自己生命歷史為主軸,開展了三代人的故事。分別是隨國軍撤退來台的爺爺、外省第二代的爸爸、以及找不到認同的第三代的賀湘儀。故事的時間是順序下來,但並不刻意交代大時代背景、不刻意找尋吻合的歷史事件,反之選擇「以小見大」的敘事方法──從個人見家庭、從家庭見國家。

這是整齣戲最重要的一個選擇:《耳》是時代劇,不過重點不是時代,而是時代下的人。

時代下的人,《耳》卻僅要用一位演員來是演這個大故事,非常危險卻也非常勇敢,但,非常成功。賀湘儀的單人表演很厲害。飾演大家族吃飯一段落時,一人分飾七八個角色,利用「移動」來做切換,一氣呵成,非常漂亮。此外,用一位演員也凸顯的「傳承中」的文化脈絡,賀湘儀扮演著自己的爸爸、媽媽、祖父、和自己,大多的時後透過表演,而不利用太多的道具/外物,有效地強化了家庭中的角色彼此牽連的感覺,成功而且誠懇的說好了這個故事。

一邊看戲的時候,我想起一直以來困惑著我的問題:為什麼台灣人/中國人總是被家庭羈絆得這麼深?

記得每次在看歐美電影時,都會感受到強烈的「個人性」。電影中做決定是總是從個人出發、不太需要為了家庭/別人負責,家庭只是孕育你長大的地方,家人感情可能很好,可是該長大的時間到了就會離開。但華語電影就不一樣,華語電影的選擇總是跟家庭有關,決定問題不只是源於自己的喜好、更源於家人的期待……

我想這就是「耳背上的印記」。

我們出生時就受到原生家庭莫大的影響,我們最原初的意識形態、價值觀和思考方是幾乎都是(有意或無意)仿效父母、家庭而來,這是我們所無從選擇的。我們背負著這樣一種原生的文化長大,遇到另一種文化,而後撞擊,而後調整。我們漸漸的發現原來人跟人之間的差異這麼大、漸漸的發現原來別人想得和我都不一樣──漸漸地,許多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再那麼理所當然。

這個過程中我開始問「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」,我對我的原生家庭產生了疑惑,或者更多的是抗拒──是你們害我變成今天這樣的。長長的否定之後,也許、也許、也許會願意去認識曾經被自己丟掉、被自己避談的、被自己刻意忽略的。然後,也許,我們可以自己做決定。決定原諒原生家庭、決定感恩原生家庭、決定選擇完全不一樣的意識形態、決定「我在意的是什麼」。

認同與差異變成一體兩面事情,身分給了我們認同,也造成了我們差異。而我好喜歡周六午場座談人李廣均老師的說的話:「我對這一切是樂觀的。」他多次這樣說。也許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著不同的印記、也許我們總是要試圖衝撞身上這個抹不掉的印記,但又如何呢。我希望自己能夠不要再害怕,不要再害怕談論自己的意識形態、不要再害怕自己身上所原有的族群經驗,也不要害怕面對與自己不一樣的人。

我開始,想要去認識這樣的差異性。

回到家之後我問我爸「我到底是什麼人」,我爸一時不知道我再問什麼,我又再問,那你是什麼人,他才把我們家是廣東梅縣的歷史說給我聽。我很慚愧的說:這是我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祖籍。

所以我想謝謝《耳背上的印記》,謝謝你溫柔的探討了我們的過去,謝謝你溫柔又尊重的看待我們之間的差異,謝謝你給我一個機會,認識我自己。


2 則留言:

  1. 最重要的是,下周末在新竹還有演出,錯過的朋友快衝新竹場看戲啦!http://www.artsticket.com.tw/CKSCC2005/Product/Product00/ProductsDetailsPage.aspx?ProductId=hx0fZA09nGfWvPBJbG09hQ 才三百元,超值得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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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我媽那邊也是廣東梅縣人耶。
    侯孝賢也是廣東梅縣人,
    《童年往事》裡的阿嬤想回卻回不去的故鄉就是梅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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